梅花小鹿感觉到主人的苏醒,抬起四只小蹄朝寝榻边走来,小小的一只,踮起脚扬起脑袋,用清澈如水的鹿眼望着她,呦呦的鸣叫。琵琶声停下。年轻俊美的天子坐在凳子上,没有放下琵琶,但唇角含笑,唇红肤白,昳丽惊人,“皇后醒了?”一如这些日的缱绻。换做任何一个女子,都忍不住沉溺其中。陆妫缓缓坐起身,黑发素净,小腹还在隐隐作痛,她垂眸请罪:“妾有罪。”天子修长如玉的手持着拨子轻拨了一下子弦,清越的一声响,天子挑眉笑道:“怎会?殿下是朕的皇后,朕的皇后怎会有罪?”说着微微上闭眼,似陶醉般又拨弄起一段旖旎轻快的胡曲,嘴里轻哼。陆妫看着他这样子只觉无力和害怕。最可怕的不是直面天子的怒火,而是踩在深渊上,却不知何时会掉下去。陆妫不想做一只提心吊胆的困鸟,闭眼直言:“妾有罪,忝居后位,妾身怀元善子嗣——”铮——螺钿紫檀琵琶的丝弦应声而断。天子眉心抽动几下,站起身将名贵至极的螺钿紫檀琵琶重重砸在地上,面无表情。陆妫一时吓得失语。眉眼清丽苍白,双手下意识护住小腹。天子的目光看过来,幽邃乌黑,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,却又转瞬如春水荡漾,波光潋滟,“吓着殿下了?”“都是这琵琶不好。”天子柔声软语,踩着摔裂的琵琶走过来,“下次换把更好的,为殿下取悦。”天子站在寝榻前,高挑秀美,形貌昳丽,但能被誉为“文襄天子”的他又怎会只有一副相貌?辟地有德曰襄;甲胄有劳曰襄;威德服远曰襄。内剿凶权,外摧侵叛,遐迩肃晏,功格上玄。陆妫也见识过他艳丽衣袍下,精壮有武力的身体。天子伸出手,抚摸她细腻瓷白的脸颊,摸到一手泪。眨眼神情不解:“殿下怎么哭了?”陆妫闭眼,伸手抓住天子的袖摆,恐惧含泪道:“求陛下放过我腹中的孩子,废除我的后位。”天子的艳丽脸庞终于冷了下来,锋利刺骨的深邃凤眼紧盯着她的脸,“殿下不愿做朕的皇后?”“妾不配做陛下的皇后。”天子凤眼更加阴郁,隐约疯狂,伸手锁住她的细喉,“殿下还在念着那个狗脚朕!那个懦弱的傻子蠢货?”“咳——”陆妫苍白的脸色逐渐浮上缺氧导致的红晕,仰起颈,呼吸艰难,“妾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……”天子冷笑,“你就这么在意元善的种,为了他的种不愿做朕的皇后,朕到底是哪点比不上他?当年他是天子你要嫁给他,如今朕才是天子!……你还是要选择他?”陆妫:“……”虽然但是。她真的快要被这个神经病逼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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